苍俏/默竞 星星故事
这两天居然有三个朋友问，就放出来一下。是以前和别人合写的。
星星和他们成人的故事
支撑天地的世界树下，俏如来又见到了那个仿佛永远不会老去的守护者，他的身体自树中来，枝叶拼合，化成柔软的布料，藤蔓垂坠，散做青翠色的长发。
默苍离对俏如来说，往西去，越过九脉峰，越过中原的边境，到苗疆去。看到天火坠落时，不要畏惧，找到它，找到他，他的光亮是唯一的希望。
俏如来满怀忧虑，他想，世界树就要枯萎了，光亮可以让人觉得温暖，但是并不能滋养生的源泉。
默苍离抬起眼，琥珀一样，沉静无波，又与古树干枯的外皮相近，神采暗淡。他睁开这双最平静的眼，讲出最残忍的话。
俏如来不会反驳他。世界树是不会错的，世界树拥着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命脉能源，世界树的叶片会守护所有的生命——除了世界树自己。
他说，俏如来，让他快乐，让他体验世间的情感，让他在短暂的旅途中享受生命，让他拥有一颗像人一样的心。
让他竭尽所能地发光，然后在他最快乐的时候——挖出他的心脏，那是星星魔力最强的时刻，我们需要那时的心脏，修补日渐枯萎的世界。
苍狼在第一天坠落，老实说他已经有几百岁，每天只需要跟着竞日和千雪身后在无垠星空游荡，但他仍然是幼童的样貌，无论如何也长不大。
他依偎在竞日的怀里，像看图画书一样，从天上看着人间的万家灯火，看战争打响又惨淡收场，看小孩子由生向死，看热闹的市集与无人的雪原，人类的喜怒悲伤却总和他隔着透明的墙。
某个时间，拖曳着漂亮的金色光的竞日突然对他说，是时候了，乖苍狼，去人间看看吧，如果没有真正如人一般活过，你就永远只是一颗没有心的石头而已。
大家都听竞日的话，他虽然爱开玩笑，但说出口的话总是最有道理的。
苍狼接下千雪给他的食物，他抱着那一大瓶太阳的光，瓶口比他还要高，只要稍稍一晃，璀璨的光芒液体一般泛起波纹，绵绸而浓郁，是千雪从太阳上刚刚舀来的。
竞日总是半躺半坐的，他倚在身后河流一样的金色光芒里微笑，说，“只有幼年的星星才需要补充这个，你的心还只是一块小石头。等你的心被某个人点燃，那些火焰会为你提供需要的一切。”
到那时你才是一颗完整的星星，就像千雪一样。竞日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胸口。
“我们去拜访过太阳，可是太阳也没点燃我的心。难道有什么火焰，能比太阳带来的火光更炽热吗？”
竞日对着他摇摇头。“那么烫的话，星星的心脏也会被烧坏。你要找的是温柔的，明亮的火，他会点亮你的眼睛，让你看到不曾见过的世界。”
苍狼点点头，千雪还是很担心，他给瓶子封了口，嘱咐苍狼一次少喝点，喝完了赶紧回来。
竞日就在千雪背后，无声地投来关切的目光，苍狼看回去时，他的祖叔叔眨了眨眼，像是有一阵水波荡过，暗金色的眼里又重新盛满了笑意，仿佛刚才一瞬间看到的不舍和忧虑都是幻象。
苍狼背着大罐子，往他该去的地方坚定地迈着步，千雪扶着竞日，目送他们的小朋友从星海的尽头飞向人间。
然而在俏如来眼中，只是一颗不算太大的陨石呼啸而过，却威力十足地轰平了一半的龙虎山，耀眼的强光瞬间爆发，将整座山脉照得亮如白昼。
他急忙奔过去，山野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出一个大坑，火焰烧灼的痕迹中心只有一个很小的男孩儿，他脚边满是玻璃一样反着光的碎片。
苍狼懵懵的，罐子被摔碎了，他没有东西吃了，金池姐姐用月光织成的衣服被烧坏了，他没有衣服穿了。
俏如来也懵懵的，默苍离没告诉他，星星不是个怪兽，也不是坑坑洼洼的大石头，而是个小小的男孩子。
难怪默苍离会说“让他快乐”，因为他是活生生的，而且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孩。
那孩子只有他小腿那样高，夜一样的黑发柔软地搭在眼前，俏如来一时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只有种朦胧的感觉，那会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是薄雾的清晨。
哎唷。竞日和千雪在天上往下偷看，看到苍狼头朝下脸着地，拱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都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咱们要不要给苍狼送点吃的？”千雪捂着眼睛问竞日。
“你忘记你当年弄丢了我给你装的太阳光，后来在人间吃人类的食物吃得多开心啦？”
“好啊！你当年也偷看我来着！”千雪愤怒极了。
“我可没有看多久，我怕长针眼。”竞日慢条斯理地说。
小孩子抱着肩膀，隐隐约约在发着抖，俏如来立刻解下了外袍，将袖口折了大半上去，才让小男孩探出手来，但也算不上稳妥地包起来，荒山野林的，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苍狼拖着过大的外袍，走得磕磕绊绊。俏如来看着这个仿佛还在学步的小朋友歪歪扭扭乱走，怎么都觉得有些茫然。足以守护世界的能源，就藏在这个路都走不好的小家伙身体里吗？
苍狼像个小动物一样转了一圈，最后揪住了这个一直呆在一边看他打转的人的裤子（苍狼试过了，够不到衣服）。
男孩仰着头，脸蛋肉肉的，挂着小小两团红和几个泥点子，手指头软软的，只能把裤子捏出一点不太明显的褶皱，他好像很严肃地压着嗓音，但仍然奶声奶气的。
他说：“你好，我叫苍狼，谢谢你的衣服。我从天上来，是颗星星，来这里补全我的心。”
俏如来蹲下来跟他说话，用衣袖抹掉他脸上的脏东西。“你好，我叫俏如来，我来这里寻找一颗星星，让他拥有一颗像人一样跳动的心。”
男孩笑了起来，露出自己尖尖的小虎牙，他立刻向上握住了俏如来的小指，难掩兴奋地回答他：“真是太巧了，我想我就是你要找的星星！”
千雪捅捅竞日，“完了，苍狼这小子就这么把自己卖了。你是不是没带他看过儿童拐卖的故事？”
竞日看得很认真，他嗯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回道：“看过，但苍狼不是儿童，是我们这片星域里最亮的小星星啊，真论起来，等他变成完整的形态，我们的魔力储备也未必有他一个人的丰厚。慌什么——而且你当年遇上的朋友，个个都看起来比这个凶狠千万倍。”
千雪想了想，好像真的是。“但是长得温柔的人最会骗人吧？”
孤鸣家长得最温柔的星星点头认同。“是啊，长得温柔的人最会骗星星。我当年遇上的那个，虽然不及这个白衣服小朋友温柔，但也白嫩嫩绿油油文绉绉的。”
千雪一头问号，“绿油油的？人类是不是都喜欢穿一身同色的，我朋友就爱穿一身蓝，我也想个词形容一下......嗯，蓝哇哇的。”
竞日哂然。“你那朋友一看就有毒。”
苍狼仰着头，隐约瞥见俏如来白皙的腕间盘着树木的枝杈，像是祖叔叔指给他看的蛇。他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枯黄的枝叶忽然就活了过来，它们顺着俏如来的手腕冲下来，像是饥渴的旅人，而对他们来说，苍狼就是甘美的泉水。
就在一瞬间，藤蔓疯长，一转眼就已经完全裹住了苍狼的前臂。俏如来从这变生枝节里立刻醒悟过来——世界树实在太需要能量了。他以手刀劈断了那些枝枝蔓蔓，断裂的蔓条无所依凭，立刻枯萎了，被风一吹，像燃烧过后的灰烬一样，纷纷飘散。
“这是什么？"苍狼揉着手问。
俏如来害怕世界树再缠上苍狼，只好让苍狼坐进他的兜帽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苍狼很喜欢俏如来雪白的兜帽，玩了一圈上面的花边后，把小脑袋搭在俏如来头顶上安分了下来。
“这是一棵很美丽的树的枝条,"俏如来叹着气解释："可是这棵树要死了。"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苍狼是颗强大又善良的小星星，已经不再计较藤蔓刚才的失礼。"我们能帮帮它吗？我叔叔说要乐于助人。"
俏如来又叹了一口气："也许吧。"
苍狼不喜欢他叹气，他用小手摸摸俏如来的脸安慰他。“别难过，会好的。”
在他们预备离开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人匆匆闯入。年轻人一块一块揭开地上的石头，又一次一次露出失望的神色。
"奇怪，明明看到星星往这里掉下来的……"他独自叨念着，转身看到俏如来和苍狼，手想要拍一下俏如来的肩，却发现苍狼在上面扒得死紧，只好轻轻摸了摸苍狼的脑袋。
"两位朋友，你们有看到掉下来的星星吗？"
两个叠在一起的脑袋一起点了点。
"难不成你也是来找星星的？你总不会也有一个难缠的老丈人吧？等等，别和我是同一个老丈人吧！" 年轻人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苍狼抱着俏如来的脖颈，低下头看着他，俏如来也抬起头，看了看苍狼，两人又同时望向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年轻人。
年轻人像是看见了两个人形的问号，一大一小。问是问不出来了，他摸着下颌摆出理智分析的架势。“我就说嘛，蝶蝶只喜欢大英雄，你们啊——看起来离这个称谓还差那么一点点，努力努力，将来说不定也能像我一样，家庭事业双丰收的剑大侠看好你们喔。嗯哼，回到刚才的问题，那颗星星掉到哪儿去了？”
苍狼听见星星，就像被点到名一样，他软软的掌心握着俏如来厚实的鬓角毛，坐得稳稳当当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一点点，苍狼乖乖地用手一指两人来的方向：“我掉在那里，是俏如来给我穿的衣服，我不叫星星，我是苍狼，我来......”
俏如来咳了一声，苍狼立刻皱起眉，手掌捂在他的额前。“俏如来，你生病了吗？”
“无事，这位......剑大侠，你也是来找星星的？”俏如来暗自攥紧双拳，星星只有修补世界树这么一个“用处”，而知晓这个秘密的除了守护者和他的继承人，就只有被世界树镇压在树根之下，一切灾祸与不幸的根源——魔族。
“是啊，我还以为这次真正要败给那个龟毛老头啊，”剑大侠也把手腕搭到了剑柄上，似乎察觉到了这隐约的敌意，但敌意源头的上方，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大的苍狼朝着他眨巴眨巴眼，小小的虎牙只露出一边，支在唇上，咬出一个浅浅的坑来。
如果说正在悄然对峙，无声试探的两人是阴沉沉的，那苍狼就像一个在他们头顶亮堂堂闪着光的小太阳。
剑大侠没忍住，冲过去又搓了一把软软的黑色头发。他摊开手耸了耸肩，率先解释道：“俏如来是吧？你不要误会，我走踏世间这么多年，从不干那些个杀人越货的事情喔。”
俏如来藏在袖子里的手腕一翻，让世界树的枝梢对准年轻人——并没有反应，看来不是魔族。
剑大侠看他不作声，以为是解释得不够，但他找星星的理由又太过荒谬，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咳嗽了三四下，又在两个人面前走了五六圈，最后啧了七八声，才破罐子破摔地一口气说道：“我要和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结婚但是丈人爸比洪水更猛兽比虎豹更豺狼比妖魔更鬼怪他非要我摘一颗星星回去给蝶蝶不然我就是保护不了蝶蝶的废物呵呵呵呵否则他就不会把蝶蝶交给我我没想到今天真有星星掉下来虽然是你先找到的但是能不能江湖救急帮兄弟一把内？”
苍狼憋着一口气听完，然后因为氧气耗尽，在俏如来头顶小声地喘了起来。
“俏如来，我们帮帮他吧。”苍狼搓着俏如来的鬓角毛，“如果我们不帮他的话，他就不能和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俏如来被他搓得鬓角毛炸起："当然是遵从星星本人的想法。但你要怎么让剑大侠的丈人相信你是一颗星星呢？"
俏如来突然觉得背后一轻。呆在他背上的苍狼突然变成了一颗坑坑洼洼的暗紫色圆石头。石头有点得意地催促他："这样就好了，那我们去给剑大侠帮忙吧？"
俏如来应允下来："但是你要小心。"他看向剑无极："你能保证完好地归还苍狼吗？"
剑无极正扒着俏如来的兜帽发出赞叹的啧啧声："当然，蝶蝶对宝石星星都没兴趣，只要我和她讲明，她一定会把苍狼再交给你。"
俏如来放下了心，苍狼在他帽兜里说话："俏如来，可以请你把我抱出来吗？这个样子我看不到外面，我想多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俏如来拿衣袖遮着手，捧着这颗闪着柔柔蓝光的小星星。
温皇的城堡里来客不大多，今天一下来了两个人和一颗星星。
温皇托着这颗小皮球大的星星，还在掌心里颠了颠，打量了一下——虽然不起眼，但他一眼就知道，这真的是一颗魔力充沛，货真价实的星星。
“行吧，剑无极。”他不情不愿地拖着声音说。“你运气还可以。”
他把星星放到桌上，曲着手指敲敲：“出来吧。”
苍狼不敢动。他偷偷看了一眼俏如来，只发觉俏如来也很紧张——他对俏如来挤了好几下眼睛，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颗星星，就是做鬼脸俏如来也看不出来。
温皇也不理他，腿交叠着往软乎乎的靠垫里一仰。“你怎么跟千雪一样，爱多管闲事。”
听到自己叔叔的名字，星星立刻长出了小手小脚。“你认识我叔叔吗？”
是啊，温皇撕着他的羽毛扇，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们叔侄一个样，他给我弄个倒霉女儿来，你又给我弄个倒霉女婿来。我真是要找他算账。”
“谁是倒霉女婿啊！”剑无极抗议。
“小孩子不要插嘴。”温皇不理他。
苍狼脑袋里对上号了。“你是温叔叔！”
“温皇叔叔。”温皇纠正他，还对他粲然一笑。“我不能这么就放你走，我说让剑无极摘来星星，就得留下星星。”
俏如来手腕上缠绕的藤蔓一下子进入了警戒状态。
温皇起身，自在地兜了一圈，把屋里众人的脸色都欣赏了个遍，又盯着俏如来的指尖看了一会——说来也奇怪，世界树的枝条一碰上温皇的目光，立刻缩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小星星怎么样。温皇对着俏如来做口型，然后把窗帘纷纷拉上了。
“哎，这下看不到了，这个温皇。”竞日直摇头。
“安啦，温仔又不会对苍狼怎样。不过他拉窗帘干嘛？这么怕被我们偷看？”千雪换了几个角度，但窗帘很严实，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可能是不想给你看。”竞日悠悠地说。“你是不是看厌了？我来盯着吧。”
千雪溜得特别快，他是天上跑得最快的星星。
竞日孤鸣掐着手指算，表现得这么好心，看来自己这把又要被温皇坑走点什么。
而城堡内，苍狼吓得脸都白了，以至于当温皇把他抱到膝上剪指甲时一声没吭。温皇抖开一方锦帕，把剪下来的指甲兜进去，再打开时便成了弯月型的小陨石。小陨石被仔细倒进透明瓶罐里收藏，苍狼敏锐地注意到，边上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瓶子里，好像有自己熟悉的气息。
“……那里面好像是祖叔叔的光啊。”他小声嘀咕。祖叔叔宝贝他的金色光芒宝贝得紧，怎么温皇这里会收藏有一份呢？
“小孩子不要瞎说话，那是我收来的医药费。”温皇把小罐子递给他，苍狼双手托住，把眼睛贴上去看了看——没错，是祖叔叔的光辉。
他狐疑地看向温皇，温皇只是一摊手，做出比谁都惊讶的样子："是吗？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是很久很久的一个晚上，一颗狼狈不堪，只有半颗心的星星躲进了我的城堡。半颗心可是很难活下去啊，我当然好心地医治了他，顺便收集了一些星星的血液。"
苍狼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他从来不知道祖叔叔只有半颗心脏。
温皇跟这个小孩子对视了一会——不过短短功夫，他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岁了，依旧披着俏如来不合身的外袍。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从中获利颇多，便挥挥扇子，招人来给这个小孩子备好衣服。
酆都月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他又看向冰剑，两人便一起退出了正厅。
隔天早上，剑无极和凤蝶带着两人绕开城堡门口层层堆叠的炼金法阵和机械陷阱，苍狼还想坐到俏如来的兜帽里去，但他又长大了一点，这下只能趴在俏如来的肩上，手脚并用地，紧紧地抱着俏如来的背。
他好像的确很依赖自己。俏如来不敢用手碰他，只侧过头对他笑了笑。
苍狼喜欢看俏如来笑，于是他也笑了起来，细微的闪光短暂地照亮了两人脚下的路。
等四人来到路口，幻幽冰剑正等在那里，她手上挽着一个不算太大的包裹，打开一看，只有一套衣服，和一嘟噜剑穗一样的流苏。
“若有需要，把副楼主的剑穗拿给当地温皇饭店的掌柜看，他们自然会为你们准备一切。”
苍狼换上那套银灰色的衣服，又在凤蝶的帮衬下理好了洒满银沙的披风和厚实的黑色毛领。
竞日看了看，还算满意。温皇没用蓝色打扮苍狼，没让苍狼看起来也像是他那些胖嘟嘟的小蛊虫。
等到凤蝶让开，剑无极头一个发出感叹：“天哪天哪天哪，这要是我的儿子该多好......”
“剑无极！快办正事！”
“好嘛好嘛，小孩子多可爱呢，为什么看都不让人看哦。”他抖了抖刚被踩着的左脚，嘟嘟囔囔的抱怨一句，随即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地道：“俏如来啊，你们从这里走，前面不远可就是那片森林，最近都在传那附近有个怪人拦路喔，虽然不会伤人性命，但据说怪人很强，连那个变形炼金术的宗师玄之玄也打不过他，如果打不过，你就放这个信号弹。”
苍狼和俏如来同他们告别。
苍狼还没有忘记那棵树。他贴着俏如来的脸问他：“那棵美丽的树呢？我们接下来去找他好吗？”
俏如来哑然，哪怕苍狼不说，他也要带苍狼去往那里。他还不知道是否该向苍狼说明自己的目的。他要怎么跟一颗星星解释，世界需要他的心呢？
苍狼只以为他是在担心树的状况，又用脸蛋挤了几下俏如来的脸安慰他：“别担心，我是星星，说不定我会有办法的。”
俏如来也挤挤他的脸：“好，那我们先穿过这座森林吧。”
森林的守关者却拦住了他们，他这么对俏如来说：“你不可以走这条路。你看起来很像常欣说的那种她梦里的白马王子。”
“常欣是谁？”苍狼问他。这个人打扮有些类似俏如来，也带着兜帽，只不过是黑色的。这让苍狼生出了一点亲切感。
“常欣是一朵小花。”守关者望着脚前那块圆圆的空地，苦涩地回答。“常欣是世界上最美的小花。她是白色的，有的时候会脸红。”
听起来稍微有点普通，毕竟竞日曾经把苍狼拥在怀里，指王公贵族们花园里的每一种花给他看。但苍狼是一颗有礼貌，又有点好奇的小星星。
“我可以见一见世界上最美的小花吗？”苍狼问他。“如果你不放心俏如来，我可以下来，让俏如来用帽子把脸挡住。”
“常欣就在这里。她不愿意走，那我也不走。”守关者指了指脚前的空地，两人忽然发现，森林之前这片茂密的草地上，只有这么一块小小的空地，但是空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褐色的土壤。
守关者勉强同意了苍狼那个提议的后半部分，他用灰色的鞋尖轻轻地蹭着空地旁边的草。“你现在见不到常欣。常欣还没有发芽。去年的雪压坏了她的茎，打落了她的花瓣。常欣太虚弱了，我只好把她移到这里，因为阳光对她而言太热烈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发芽，有人说也许月光或者星光才能她重新活过来。”
听到故事的前半，苍狼也像那朵花一样蔫蔫地趴下去，只剩下颌搭在俏如来的肩上，但玄狐困惑而迷茫地说出解决问题的关键时，苍狼又像是被点到了名字，像一朵喝饱了雨水的小黑花，飞快地支棱起来。
“月光的话，去月亮上舀一勺就好了。”他诚恳地建议道，“一定够用！”
俏如来想提醒他，对这里的人来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是黑衣人先他一步开口：“怎么去？”
苍狼也意识到了问题，但并不是俏如来希望他意识到的那个问题——苍狼不记得从家到月亮的路了，每一次都是竞日带着他去看月光海的大潮，可是路上实在是要飞太久了，苍狼经常盯着乌云里穿梭的闪电水母，数着数着就困去了。
守关者见他不回答，立刻沉下脸，露出戒备的神色来：“别想骗我，要通过这片森林的话，就得拿一瓶月光来换。”
他又把手探向自己的胸前，那只手指节泛白，青筋根根分明地自手背凸出来，钢铁一样牢牢捂在那里，但他的掌心一碰到胸口，五指立刻轻轻地围拢上去，像是隔着衣服捧住一个美丽的梦境。
那里放着常欣的花瓣，他要轻轻的，他总会轻轻地抚摸她。
男人又道：“人类总说要公平交易，常欣也不准我欺负你们，所以，如果你真的能救常欣，我愿意用我的自由交换。”
他忽然咬紧了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是你们必须先救她，就在前几天，有一个女人，她骗我说她能飞到天上摘星星给我，只需要我为她杀一个人，我把那个人打成重伤，与死无异，但是那个女人只是飞走了，根本没有带星星回来救她！”
他越说越愤怒，身周的空气也因此隐隐扭曲。
是魔气，手腕上的世界树正在飞快地分出粗壮的剑型枝干，俏如来背着苍狼倒退几步，他背后无处可藏，但意外地，守关者一步也没有向他们逼近，他只是站在那块圆圆的空地旁边，咬牙切齿，声威赫赫，但一步也不肯离开。
苍狼并不知道魔有什么可怕，在他眼里，在人世行走的没什么区别，祖叔叔常说，人总会畏惧“不同”，一切痛苦与悲伤的故事，都是因这两个字而起。
俏如来就在畏惧这种“不同”，他的肩背肌肉绷得紧紧的，那些不太礼貌的藤蔓正化出可怖的外型。
苍狼伸手，他现在已经有俏如来的肋骨那样高，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胸口。苍狼用笨拙的手法安抚那颗因为紧张而剧烈搏动的心脏。
不要紧张，他摸一摸俏如来的胸口，“我是星星，我有办法。”
他从俏如来的背上跳下来，往那块只有他手掌那么大的空地的方向走去。
而守关者还在盯着俏如来，盯着他手上宽且厚重的木质长剑。他想，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不光很像常欣喜欢的白马王子，还有一把看起来很白马王子的剑，如果让常欣看到他，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苍狼蹲下身，试探性地抚过那片土地。
守关者立刻低下了头，赤红的双眼牢牢地钉在苍狼伸出的手上。
苍狼从指尖放出一些波纹似的魔力，他探查过一遍，温和地安慰紧张万分的守关者：没事的，你把她养得足够好了，她只是太虚弱，需要一点时间，哪怕没有星光和月光，她也会在十次月光海的大潮之后开出世界上最美丽的小花。
守关者抿了抿唇，苦恼地皱起了眉：“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讲话了，常欣从不忽视我的问题，她总会回答我的，但是最近太热了，她没有精神，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舒服一点，快乐一些。”
“我明白了，让我来帮你们一把。”苍狼挽起毛绒滚边的袖口，伸手握住守关者的长剑，锋锐的剑刃瞬间嵌进肉里。他这时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少年，虽然失去了肉嘟嘟的脸蛋，但俏如来并不觉得自己对他的喜爱有减少半分。
俏如来紧张地踏出一步，不及阻止，银色的血珠便随着长剑滚落。俏如来慌忙去接，温热的血液像水银一样，在他掌心起着涟漪。他不禁想到，在掏出苍狼的心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把它们全部收起来吧，虽然我不是月亮，但星星的血液，也能从长梦里唤醒一朵小花。"苍狼信心满满地跟守关者说。
守关者把那瓶发着莹莹幽光的血液挂在低垂的树梢上。过了一会儿，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来："玄狐，是你吗？我好像睡了很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守关者冰冰凉的语调一下子软下去："常欣，你醒来了就好。"
女孩子的声音带着笑："谢谢你，玄狐。一直守着我。是还有别人在吗？是我睡着时，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玄狐犹豫了一会。俏如来替他回答："是，我和苍狼从这里路过，跟玄狐做了朋友。你可以开花吗，常欣小姐？玄狐跟我们说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小花。"
女孩子的声音局促了起来："……玄狐，你真的那么说吗？我只是一朵很普通的小花……我现在还没有力气开花，等我开花了，你们再来看可以吗？"
玄狐老不情愿："俏如来不能。"
俏如来立刻保证："我远远地看。"
常欣有点不解："为什么俏如来不能来？听声音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苍狼抢答："因为玄狐说俏如来很像你喜欢的那种白马王子。"
常欣笑了："可是玄狐……"她后面半句话说得含糊不清。
等俏如来和苍狼与他们告别许久后，苍狼才偷偷告诉俏如来："常欣说，可是她觉得白马王子也不如玄狐好。"
"真好。"俏如来勉强微笑着，穿过森林就是世界树，他已经满心慌乱，难以维持平日的冷静自持。
"但我觉得你是最好的。"苍狼诚恳地跟他说："我见到的人，我都很喜欢，但你是我最喜欢的——呆在你身边，就令我高兴不已。"
他不明白俏如来为什么只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开心吗，俏如来？"作为一颗星星，他还没学会哄喜欢的人："没关系，我是星星。星星会有办法的。你看，我的指甲可以让剑无极开心，我的血液可以让玄狐开心。你要什么呢，俏如来？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俏如来只是更难过了。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这颗星星永远在他身边闪烁。
"你跟着我走吧。"他艰涩地说："你还记得那棵树吗？等见到了它，我再告诉你我要什么。"
他们并肩而行，一路走到那棵树下。苍狼惊异于这棵树的美丽，也不解为何在树的根系下，是可怕的巨大空洞。
"它为什么会枯萎呢？你又需要些什么呢？"
俏如来垂着眼睛告诉他，从星星的传言，说到世界树的职责。这棵树的每一片叶子，都守护着大地上的每一条生命。但是它要枯萎了——能让它重新焕发生命的，唯有一颗星星在最快乐时，悦动的心脏。
苍狼也垂着眼睛不说话。他想留在俏如来身边，而不是变成一块失去心的石头。
"如果没有我的心，这棵树会枯死，剑无极他们不会再开心，玄狐也等不到常欣开花，你也会慢慢衰弱，是吗？"
这颗星星终于变成了成年人。
在学会了爱之后，他学会了悲伤，和哪怕悲伤也要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你不要亲手挖出我的心，那样对你太残忍了。我会自己把心交给这棵树。但在那之前，可以请你抱抱我吗？"
俏如来无声地在心里恳求默苍离收走缠绕在他手上的藤蔓。他知道默苍离一定正在哪里默默注视着他们。
那些束缚他的枝条撤去了。
俏如来终于摸到了他的星星的脸。他的星星已经变得比他还要高了，足以拥抱着他，捧着他的脸细细亲吻。
俏如来终于看清了苍狼的眼睛，那是雾气散去的湖面，是暴雨过后的天空，清澈至极。他的星星周身都发出热烈又温柔的光芒，胸腔里心脏的跳动激烈而有力。
"你会去参加剑无极和凤蝶的婚礼，对吗？"
俏如来点点头。
"你也会去看世界上最美的小花，对吗？"
俏如来点点头。
"你会在我变成一颗不会说话，不会发光的星星后，永远让我呆在你的兜帽里，跟我分享更多快乐的事情，对吗？"
俏如来点点头。
"能请你每天睡觉之前，都跟我说一声爱我吗？我想我会很高兴。" 苍狼有点难为情地问他。
俏如来揪紧了他的衣服。
他的星星小心地低头吻吻他，替他把眼泪擦干净：“我真快乐。点亮我的心的那个人是你，真的是太好了。”
他隔着一层眼泪，只看到苍狼对他模糊地一笑，年轻的星星爆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随即推开了他的爱人，纵身跃入深渊之中。
俏如来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捧灰烬似的尘埃。
他徒然地站着，好像要失去心脏的人是他一样。突然一双手搭在了他肩上："嘘——别哭。辛苦你了。你就是默苍离的学生吧？他真的是教了个好学生。"
俏如来错愕地回头，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男人，挂珠缀玉，身上配饰堆砌成华美无匹的外壳，赤金色的披风垂在他肩后，星光烁烁，就像一条黄金的河流。他的眉眼和苍狼隐约有几分相似，但比苍狼还要温柔几分，他总是微微笑着，那光亮并不耀眼，却能让人感到十足舒适的温暖。
“苍狼就拜托你了，可不要学你那个没良心的老师。”来人像对待晚辈一样，轻轻搂了搂他，便也姿态优雅地步苍狼后尘，跃入巨树脚下深不见底的空洞里。
苍狼下坠了很久，久到他失去意识——世界树的无数根脉朝着他涌来，慢慢地剥走他的光亮。但他心里除却一丝思念，剩下的只有平静和满足。
他阖上眼睛，任由无尽的黑暗吞噬一切。
竞日孤鸣很快追上了他，一把将这个不再是孩子的青年搂进怀里。他爱怜地理好苍狼的额发，替他驱逐开那些追逐着他的根茎。
"你终于长大了，乖苍狼。现在，为贺你的成长，祖叔叔有一份礼物要给你。"他柔声对并听不见的苍狼说。
他轻柔地把苍狼平放在地，起身环视——默苍离在不远处等着他。
“我以为你不会想再来到这里。你的侄孙自愿牺牲，他的意识会交出他的心脏，这一点你无能为力。”默苍离背对着他开口。
“是呀，来到这里，会让我想起被你掏出半颗心的过去。但是我们做长辈的，总是要替晚辈多操一点心。”竞日孤鸣叹息着说，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困扰。“我不能让你拿走苍狼的心，为此，我可以用我还完好的半颗心交换。而且我要向你讨回你拿走的那半颗心，和你当时没说完的那句话。”
默苍离抬头看了看。竞日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看到世界树密密麻麻的根茎，紧紧地包裹着半颗碎裂的心脏。
“你的半颗心已经碎了。”默苍离望着那半个勉强拼凑的金色结晶：“哪怕是我也没能将它补上。你要他有何用？它还能支撑你活多久？”
竞日孤鸣笑了：“你竟然还关心这种问题？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是星星中，光亮最接近太阳的那一颗。我半颗崩裂的心，也足以滋养这世界千年——更不要提我用来和你交换的，另外一半完好的心。”
默苍离沉默不语。
一个心碎的星星无法发光，但这么多年以来，那半个心脏虽然无法拼合，光芒黯淡，却从未有一刻彻底熄灭。
他从不耗费不必要的时间追忆往昔，在当时，那是牺牲最小的选择，和世界树供养的生灵相比，他个人的情爱何足挂齿。
但重逢的这一刻，默苍离伸出手，世界树将最大的碎片递到他的掌心，光芒流动，碎片融化，青色和金色合而为一，默苍离的眼中也是相仿的光芒，是很久不曾有过的温柔的光亮。
竞日孤鸣踱步绕到他面前，逼视着那双眼睛：“而且你还欠我一句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出现了松动，让默苍离回忆起太久之前的那一刻，他在竞日耳边说着温柔的话，又把手插进他胸膛的那一刻。
那时候竞日爆发出了堪称恐怖的辉光，他无法相信，又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一般捂着胸口。他的反应极快，直接将自己的心撕成两半，眼看着默苍离手里那半个心碎裂崩毁，竞日脸上的神色既欢愉又痛苦，带着不可置信的绝望和早有预备的了然，随即化成数不清的光点，飞也似地逃了。
“我可以告诉你。默苍离回视他，这是竞日孤鸣记忆里他第一次退让。但是你敢听吗？”
竞日孤鸣又离他近了一点。“你小声一点，苍狼还在，我怕是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
他们长久地互相注视着，随即拥抱着，亲吻着，用眼神，手指和呼吸说完当年来不及说完的话语。
在那与太阳一般耀眼的星光中，他们静静地站在一起。那颗被树根悉心保护起来的心脏，也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它在修复。默苍离率先判断。作为世界树，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脉里被重新注入了宏大的能量，那些衰败的部分正在慢慢复苏起来。
他们一起走近那半颗心——它已经不能被称为半颗心了。
在年轻星星的魔力补充下，在从未停歇，如今又解冻奔流的爱的抚慰下，世界树坚韧的枝条把它缝补了起来，枝叶和结晶融在一起，重新变成了一颗完整，健康的心。
默苍离伸手摸了摸。
“已经无法剥离了。你还要吗？”
“给你了。”竞日孤鸣大方地一挥手。既然它可以维持，我何苦再被你掏一次心。“你知不知道有多疼？”
得到满足的树不再榨取苍狼的能量。他醒转过来，一头雾水地看着状似亲昵的两个人，忍不住出声问话："为什么祖叔叔在这里？我怎么没事？"
竞日拉着默苍离，笑嘻嘻地跟他说："恭喜你，苍狼。简单来说，拯救世界是我们大人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赶紧回去给俏如来擦擦眼泪。"
话音还没落地，竞日慢条斯理地顺了顺鬓角的小辫，又按下被疾风吹得乱飞的金色大氅，苍狼化光而去的时候太过着急，带起的气流足以在这方空间里刮出一阵灾难性的飓风。
竞日悠然地对刘海刚刚垂落的默苍离说：“我很够意思，没让他喊你祖婶婶。”
默苍离烦死他了：“你是不是想听俏如来叫你师娘？”
竞日认真考虑了一下：“不行，辈分错了。”
他伸手比了一个二，十分严肃地板着脸，竟和默苍离一贯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神似，竞日说道：“差两辈就是差两辈。”
世界树生出新芽，旧的枝叶也褪去暗淡的黄褐色，满树苍翠。俏如来远远地看着，源源不断的金色光辉自根部向上，浸润所有的叶脉，滋养所有的生灵。
一切都结束了，世界重归宁静和平，但是他的小星星再也不会发光了。
那些光辉，再也不会笼罩在他的手上。
俏如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手。
那颗圆圆的，暗紫色的小星星；那些银色的，温热的血；那个热烈的、温柔的拥抱。
苍狼在他背上慢慢长大，苍狼在他眼前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苍狼献出他的指甲，洒下他的血，最后为这个只是匆匆路过的世界奉上了自己的一切。
俏如来看见有雨点似的水砸在自己的手心上，一滴又一滴，在掌心的褶皱里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什么也不想要，他只希望他的小星星永远快乐，永远光芒明亮。
但他别无选择，因为只凭一个俏如来，根本不足以拯救世界树供养的万千生命。他是世界树指定的继承人，拥有令无数人艳羡的权柄，但是他仍然无法逆转这样的结局，在命运面前，他甚至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能让苍狼活下去的办法。
无穷的愧疚和离别的苦痛像一只无形的手，伴随世界树的每一枝新芽的抽出，永不停歇地攥紧俏如来那颗脆弱的、人类的心脏。
我会去看剑无极和凤蝶的婚礼，我会去看望世界上最漂亮的小花和她的骑士，我会对你讲述我见证的英雄传奇、我听闻的平凡小事，我会在每一天的月光下亲吻你，哪怕你并无察觉。
我会兑现每一个承诺，我对你永不失信。
这一刻，俏如来无可抑制地失声痛哭，他站在象征永恒希望的世界树下，绝望地哭了起来。
“俏如来！”
他听见苍狼的声音，细细弱弱，风一吹就散了。
俏如来想，我已经到了幻听的地步吗？他抽着鼻涕，哽咽着酝酿下一波眼泪。
只要再有一声，我就还能再哭。
“俏如来！！”
还真有，难道真是幻听了？俏如来拿手背抹了抹眼泪。
“俏如来！！！我！我爬不上去了，快来！”
他急忙顺着声音跑到洞口，只见苍狼扒在藤蔓上，灰扑扑的，只有眼睛亮晶晶的。
“俏如来，我是回来给你擦眼泪的，但是飞到一半没力气了......”苍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其实万分享受地趴在俏如来背上，世界树的藤蔓挽着俏如来的手臂，将两人一路送到地面。
俏如来摸摸他的脸，像两人刚刚遇见时那样细细地替他擦干净。
太阳从世界树的东边升起，月亮从世界树的西边落下，日升月落，正是新的一天。
苍狼眨眨眼，伸手过去与他十指相扣。
“你好，我是苍越孤鸣，我从天上来，是一颗星星， ”他的声音不再稚嫩，而是青年的低沉温厚。“来这里等我的爱人兑现他的承诺。”
“我爱你。”没有任何犹豫，俏如来也握紧了他的手，第一缕阳光从两人唇间的缝隙中透出，而后便怎么也钻不过来了。
“多说爱你可以解决许多问题，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竞日倚在世界树柔软的枝叶里，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姿态，心安理得地枕在默苍离腿上。
星光和树叶交缠在一起，默苍离摘下一片叶子，盖在了他的烦人精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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